第2章 天价头盔与救命稻草(2 / 2)

林风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在这里,像他这样背着破包、拿着点废旧物品来换钱的年轻人并不少见,都是生活所迫。

他背着包,在堆积如山的废品和嘈杂的人群中穿梭,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那些挂着“高价回收废铜”、“专业回收废旧金属”牌子的摊点。他需要找一个看起来相对“实在”一点的买家,能给他一个稍微公道点的价格。

终于,他在空地边缘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停了下来。这里堆放的废铜烂铁明显更多,空气中金属锈蚀的味道也更浓。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皮肤黝黑粗糙如同老树皮、穿着一件洗得看不出原色的汗衫的老头,正蹲在地上,用一把破旧的锤子用力敲打着一个锈死的阀门,试图把它砸开取出里面的铜芯。老头身边停着一辆同样破旧的三轮车,车上堆着一些分拣好的铜线、黄铜水龙头和几块铝锭。

老头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和汗水的脸,眼神浑浊却带着一种长期与废品打交道磨砺出来的精明。他看到林风和他背上的大背包,没什么表情,只是用沾满铁锈和油污的手背抹了把额头的汗,瓮声瓮气地问:“卖啥?”

林风没说话,默默地将沉重的背包卸下来,拉开拉链。一股混合着机油、金属锈蚀和旧电子元件的气味散发出来。他先把那几卷沉甸甸的铜线圈拿了出来,放在老头面前布满灰尘和铁屑的地上。

“废铜线,刚拆的,电机里的紫铜。”林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带着点行家的口吻。

老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他放下锤子,拿起一卷铜线,粗糙的手指用力捻了捻,又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铜线的颜色和光泽,还用指甲刮了刮上面的油泥,露出下面紫红色的金属。他掂量了一下重量,又拿起其他几卷看了看。

“油泥太重,锈也有点,品相一般。”老头慢悠悠地开口,带着浓重的口音,“现在废铜回收价,紫铜,算你……一斤32块吧。”他报出一个数字。

林风的心猛地一沉。原主残留的记忆碎片里,废铜价格似乎比这要高一些。他立刻摇头:“老板,太低了。我这铜是纯紫铜,虽然有点脏,但分量足,油泥擦擦就掉了。现在市价至少35一斤吧?”他努力回忆着原主偶尔听到的只言片语。

老头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睛瞥了林风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35?那是干净无锈的好铜!你这油泥锈蚀这么厚,回去处理费工费时,还得折秤!32,最高了!爱卖不卖!”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

林风咬了咬牙,知道这老头在压价,但在这里,他就是弱势的一方。他忍下这口气,又弯腰从背包里掏出那台破旧的笔记本电脑和那部旧手机,也放在地上。

“还有这个,报废的笔记本,还有一部旧手机,屏幕裂了但还能开机。”林风指着地上的东西。

老头拿起那台沉重的笔记本,翻来覆去看了看,敲了敲外壳,又按了下开机键。风扇发出吃力的嘶鸣,屏幕艰难地亮起灰白的光,然后卡在开机LoGo那里不动了。老头皱了皱眉,随手把笔记本丢回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这破玩意儿,主板估计都烧了,当废塑料卖吧,最多……15块。”老头撇撇嘴,一脸嫌弃。他又拿起那部旧手机,按了按电源键,屏幕亮了一下,显示出电量低的图标,然后就黑屏了。“这手机?屏幕裂成这样,后盖也破了,当废板子处理,8块。”

笔记本15块?旧手机8块?加起来才23块!加上铜线……林风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这跟他预想的差距太大了!

“老板,这笔记本虽然旧,但里面主板、内存条拆下来还是能值点钱的!还有这手机,主板是好的,屏幕只是裂了,换个屏还能用……”林风试图争取。

“能值钱你自己拆了卖去!”老头不耐烦地打断他,挥了挥手,“就这价!铜线32一斤,笔记本15,手机8块!要卖就过秤,不卖就背走!别耽误我干活!”说着,他作势就要去拿地上的锤子。

一股强烈的屈辱感再次涌上林风的心头。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再次深深掐进掌心。看着老头那张布满皱纹、写满市侩和冷漠的脸,看着地上那堆被贬得一文不值的“家当”,他真想一拳砸过去!但他不能。他需要钱!每一分钱都可能是凑够那9999龙币的关键!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翻腾的怒火,声音因为压抑而微微发颤:“……好,卖!过秤!”

老头这才慢悠悠地从三轮车斗里拖出一杆老旧的、秤砣都生锈了的大杆秤。他将几卷铜线挂上秤钩,眯着眼睛,仔细地挪动着秤砣的位置,秤杆在他手里轻微地上下晃动。

“一共……十八斤七两。”老头报出数字,手指在秤杆刻度上点了点。

林风凑过去看了一眼,秤星模糊,老头指的位置似乎……有点靠后?但他对杆秤并不熟悉,无法确定对方是否做了手脚。只能咬着牙认了。

“十八斤七两,算你十八斤半,32一斤……”老头蹲在地上,摸出一个油腻腻的小本子和一支短得几乎握不住的铅笔头,用舌头舔了舔铅笔尖,在本子上歪歪扭扭地计算着,“18.5乘以32……嗯……592块。”他把数字写在纸上。

然后他又拿起笔记本掂了掂:“这个算你十五斤废塑料,15块。”随手写上。

旧手机更是看都没看:“手机算一斤废板子,8块。”

“总共……”老头在本子上划拉着,“592加15加8……615块!”

他从那个油腻腻的、鼓鼓囊囊的腰包里,掏出一叠皱巴巴、面额不一的纸币。有100的,50的,更多的是20、10块甚至5块的。他沾着唾沫,慢条斯理地数着钱。

“六百整……喏,给你!”老头数出六张一百的纸币,递给林风。那几张纸币同样油腻腻的,带着浓重的汗味和金属锈味。

“老板,是615块。”林风皱眉提醒道,看着老头手里那叠钱。

“哎哟,你看我这脑子!”老头拍了拍脑门,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又从腰包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10块和一张5块纸币,塞到林风手里,“喏,615!拿好!”

林风看着手里的615龙币——六张一百,一张十块,一张五块。这就是他砸锅卖铁、拆解了谋生工具(电机)、卖掉了仅有的“娱乐设备”(笔记本和手机)换来的全部!沉甸甸的纸币,此刻却轻飘飘的,像几片没有重量的羽毛。

巨大的失落和一种被剥削的屈辱感,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他没有再争辩,默默地将钱叠好,塞进裤子口袋最深处。然后,他背起那个已经空瘪下去的背包,看也没看那个低头继续敲打阀门的老头一眼,转身离开了这片充斥着废品气味和市侩交易的角落。

615龙币。加上银行卡里的127.43龙币,一共742.43龙币。距离9999龙币,还差9256.57龙币!

巨大的数字鸿沟,如同天堑横亘在眼前。晚风吹过城中村狭窄的巷道,带着污水和垃圾的腐臭气息,吹在林风汗湿的后背上,带来一阵刺骨的冰凉。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大脑一片空白。卖资格?这个念头又一次顽固地浮现出来,带着巨大的诱惑力。卖掉它,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风子?林风!”一个粗豪的、带着点惊讶和关切的喊声在身后响起。

林风茫然地回头。只见一个身材异常高大魁梧、穿着沾满水泥灰点子的蓝色工装、剃着板寸头的青年正大步朝他走来。青年浓眉大眼,皮肤黝黑,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但眼神里透着关切。他手里还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印着“工地快餐”字样的白色塑料袋,里面装着几个一次性饭盒。

是王铁柱!原主记忆中,唯一一个勉强算得上“熟人”的工友。两人曾经在一个工地上干过小工,铁柱为人憨厚实在,力气大得吓人,干活从不偷奸耍滑,但也因为太过耿直,经常被工头欺负克扣工钱。后来林风换了工作,联系就少了,但在这城中村偶尔还能碰到。

“真是你啊风子!咋弄成这样了?脸色这么难看?”王铁柱走到近前,看着林风苍白的脸色和额头的冷汗,还有那件沾着油污和灰尘的旧衬衫,眉头拧了起来,“又被房东堵门了?还是厂里出事了?”他嗓门很大,引得旁边几个路人侧目。

林风看着王铁柱那张憨厚朴实、带着真诚关切的脸,原主记忆里那些在工地上一起扛水泥、一起蹲在路边啃冷馒头、一起被工头骂得狗血淋头的画面涌上心头。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上鼻尖。在这个冰冷绝望的夜晚,这点来自故人的、微不足道的关心,却像一根细小的针,扎破了他强行筑起的坚硬外壳。

“……没事,柱子哥。”林风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沙哑,“就是……遇到点难处。”

王铁柱看着林风紧紧攥着的拳头和裤子口袋里那鼓鼓囊囊、显然刚换来的小额钞票,又看了看他空瘪的背包,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叹了口气,那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拍了拍林风的肩膀,差点把林风拍个趔趄。

“唉!这世道,谁还没个难处!”铁柱的声音带着工地汉子特有的粗犷和无奈,“走!还没吃饭吧?柱子哥今天刚结了点工钱,请你吃顿好的!有啥事,吃饱了再说!”他不由分说,一把揽住林风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林风根本无法挣脱,半推半就地被他带着走向巷子口那家相对干净点、门口挂着“老王家常菜”招牌的小饭馆。

小饭馆里人不多,弥漫着油烟和廉价菜肴的味道。王铁柱找了个角落的位子,把林风按在塑料凳子上,自己则豪气地对着柜台喊:“王老板!炒个回锅肉!再来个酸辣土豆丝!两碗米饭!要大碗的!快点啊!”说完,他把手里那个装着工地盒饭的塑料袋往桌上一放,“这破盒饭,喂猪都不吃!今天咱吃点正经的!”

很快,两盘热气腾腾、油光发亮的菜端了上来。回锅肉肥瘦相间,散发着浓郁的酱香;酸辣土豆丝根根分明,醋味和辣椒的香气直冲鼻腔。两大碗堆得冒尖的白米饭散发着诱人的热气。

王铁柱把筷子塞到林风手里:“吃!快吃!看你小子瘦的,一阵风都能刮跑了!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办法!”他自己则端起碗,扒拉了一大口米饭,夹起几片厚厚的回锅肉塞进嘴里,嚼得满嘴流油,发出满足的哼唧声。

食物的香气疯狂地刺激着林风早已空空如也的胃袋。从穿越到现在,他滴水未进,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早已让他饥肠辘辘。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饭菜,闻着那久违的、属于“正经饭菜”的香味,他的喉咙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胃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痉挛。

他不再犹豫,也顾不得什么形象,端起碗,拿起筷子,几乎是狼吞虎咽地扒拉起来。滚烫的米饭混合着咸香油润的回锅肉和酸辣爽口的土豆丝,一股脑地塞进嘴里。粗糙的饭粒刮过干涩的食道,热腾腾的食物落入空荡荡的胃袋,带来一种近乎疼痛的满足感。饥饿感如同潮水般退去,随之而来的是身体本能的、对食物最原始的贪婪。他吃得又快又急,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几乎顾不上咀嚼就往下咽。

王铁柱看着林风的吃相,憨厚的脸上露出笑容,也不说话,只是不停地把自己碗里的肉片往林风碗里夹:“慢点吃,慢点吃!锅里还有饭呢!不够再添!”

风卷残云般吃完两大碗米饭,盘子里也只剩下了点油汤。林风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放下碗筷,身体因为饱食而恢复了些许暖意,连带着精神也似乎振作了一点。他看着王铁柱那张朴实憨厚的脸,心中充满了感激。这一顿饭,不仅填饱了肚子,更像是在这冰冷的绝望中,给了他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暖意。

“柱子哥,谢谢。”林风真心实意地说道。

“谢啥!咱哥俩还说这个!”王铁柱大手一挥,满不在乎,“说吧,到底遇到啥难处了?是不是房东又催命了?还是厂里真把你开了?”他压低了些声音,关切地问道。

林风犹豫了一下。面对王铁柱真诚的目光,他内心深处那根紧绷的弦似乎松动了一些。他需要倾诉,哪怕对方无法真正理解。他从贴身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那张小小的《传奇界》资格卡,放在油腻腻的桌面上。

暗金色的火焰龙纹在餐馆昏黄的灯光下,折射出微弱却神秘的光泽。

“柱子哥,你看这个。”林风的声音带着一种异样的低沉。

王铁柱好奇地凑过来,拿起资格卡,翻来覆去看了看,又眯着眼睛辨认着上面的小字。“《传奇界》……头盔购买资格?”他抬起头,一脸茫然,“风子,你……你想买那个头盔?我听工地上小年轻们说过,那玩意儿老贵了!好像要……要九千多块吧?”他显然对这个数字感到震惊,眼睛都瞪大了。

“9999龙币。”林风苦涩地补充道,指了指桌上的资格卡,“我抽到了购买资格。但是……我没钱。”他简单地将自己现在的处境说了出来——房租逾期、话费停机、工厂辞退威胁、银行卡里仅剩的一百多块、砸锅卖铁只换来六百多块……加起来也远远不够。

“……所以,我现在要么卖掉这个资格,拿钱应付眼前的麻烦,然后……继续找个厂子打工。”林风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挣扎,“要么……赌一把!凑够钱买下头盔,进游戏里拼一把!”说到“进游戏”三个字时,他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柱子哥,你不知道!这游戏……这游戏跟我以前玩过的一模一样!里面的东西,怪物怎么打,装备哪里爆,boSS几点刷……我全都知道!只要进去,我一定能弄到钱!一定能!”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指甲再次掐进掌心。前世那些关于传奇世界的记忆碎片,如同沸腾的岩浆,在他脑海中翻滚咆哮。那是他唯一的筹码,唯一的希望!

王铁柱听得目瞪口呆。他看看林风因为激动而有些扭曲的脸,又看看桌上那张小小的卡片,再看看林风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衬衫,以及口袋里那薄薄的一叠零钱。他憨厚的脸上充满了困惑和难以置信。

“风子……你……你没发烧吧?”王铁柱伸出手,想摸摸林风的额头,又觉得不合适,尴尬地收了回来,“就……就一个游戏头盔?9999块?进去打游戏?就能弄到钱?这……这也太……”他憋了半天,想不出合适的词,“太玄乎了吧?那里面不都是假的吗?再真那也是假的啊!”

林风看着王铁柱那完全无法理解的眼神,心中刚刚燃起的那点倾诉的火焰瞬间黯淡了下去。是啊,在这个朝不保夕的底层世界里,谁会相信一个虚拟游戏能改变命运?这想法在旁人看来,简直荒谬绝伦,和疯子无异。

“算了,柱子哥,你不懂。”林风疲惫地摇摇头,伸手想把资格卡拿回来。一种巨大的孤独感再次将他包围。他的路,注定只能一个人走。

“等等!”王铁柱却一把按住了林风的手。他的手掌宽厚粗糙,布满老茧,带着工地上特有的力量感。他看着林风眼中那几乎熄灭的火焰,看着他那张年轻却写满疲惫和绝望的脸,憨厚的脸上闪过一丝挣扎,随即被一种朴素的义气所取代。

“风子,虽然哥不明白你说的那些……打怪爆装备啥的,但哥知道你是个实在人!不是那种瞎胡闹的!”王铁柱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他另一只手伸进自己那件同样沾着水泥灰的工装裤口袋,摸索了一阵,掏出一卷用橡皮筋扎起来的、皱巴巴的纸币。面额都不大,十块二十块的居多,五块的也不少,甚至还有几张一块的。一看就是平时省吃俭用、一点一点攒下来的血汗钱。

“哥这里……还有点。”王铁柱将那一卷钱塞到林风手里,钱卷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汗味,“不多,就……就五百块。你先拿着应应急!房租……能拖就拖,房东那老娘们就是嘴臭!实在不行,你先搬我那破棚子挤挤!工作……工作没了再找!天塌不下来!”他用力拍了拍林风的肩膀,眼神里充满了毫无保留的信任和鼓励,“哥信你!你不是那种乱来的人!你想干啥,肯定有你的道理!这钱你先拿着用!”

手里那卷沉甸甸、带着汗渍体温的零钞,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林风手心发疼,一直烫到他的心里。五百龙币!对王铁柱这样靠力气吃饭、住在工棚里的力工来说,这可能是他省吃俭用几个月才攒下的全部积蓄!可能是他预备着买件厚衣服过冬的钱,可能是他留着应付头疼脑热的保命钱!现在,就这样毫不犹豫地塞到了他这个看起来已经“疯魔”了的人手里!

一股汹涌的热流猛地冲上林风的眼眶,视线瞬间模糊。他看着王铁柱那张黝黑憨厚、写满真诚和担忧的脸,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前世的游戏世界里,有并肩作战的兄弟,有快意恩仇的pK,但那些情谊,隔着虚拟的屏幕,总少了几分真实的分量。而此刻,在这冰冷绝望的2050年,在这散发着油烟味的廉价小饭馆里,来自一个同样挣扎在底层的工友、近乎倾尽所有的信任和帮助,却像一颗投入冰湖的巨石,在他心中掀起了滔天的巨浪!那是一种沉甸甸的、带着泥土和汗水气息的、最质朴也最滚烫的情谊!

“柱子哥……”林风的声音哽咽了,他用力吸了吸鼻子,将那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强行压了回去。他紧紧握住那卷带着体温的钱,仿佛握住了黑暗中最后一块浮木,“这钱……算我借你的!我林风发誓!等我进了游戏,弄到钱,一定十倍……不,百倍还你!”

“嗨!说这些干啥!”王铁柱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先顾好眼前!吃饱了没?不够再叫个菜?”

林风摇摇头,将王铁柱给的五百块钱,连同自己口袋里的六百多块,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裤子最里面的口袋,紧贴着那张资格卡。现在,他手头的现金加起来,有1115龙币左右,加上银行卡里的127.43龙币,一共1242.43龙币!

距离9999龙币,还差8746.57龙币!依旧是遥不可及的天文数字!但手中这卷带着工友体温的零钞,却像一剂强心针,注入了他几乎枯竭的心脏。他不能倒下!为了柱子哥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为了那个唯一的希望,他必须想办法凑够剩下的钱!哪怕……付出更大的代价!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小饭馆油腻腻的窗外。城中村混乱的霓虹灯光在夜色中闪烁。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藤,缠绕上他的心——借!高利贷!或者……签下那种能预支工资、却条件苛刻到近乎卖身的劳务合同!这是底层人走投无路时,饮鸩止渴的最后选择!风险巨大,足以把人拖入更深的深渊!但此刻,为了那根“救命稻草”,他似乎别无选择!

就在林风内心天人交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卷钱和资格卡时,饭馆门口走进来几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花衬衫、挺着啤酒肚、脖子上挂着条小指粗金链子的中年男人。男人油光满面,梳着背头,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透着一股精明的市侩气。他身后跟着两个穿着黑色紧身t恤、胳膊上纹着拙劣图案的年轻人,一脸痞气。

这男人林风认识,或者说原主认识——刘金牙。是这片城中村和附近几个工地“劳务中介”的小头目,手底下掌握着一些搬运、装卸、清洁之类的零散活计,也干着放点小额高利贷、抽点血汗钱的勾当。为人刻薄吝啬,心狠手辣,专门压榨像原主和王铁柱这样的底层劳力。

刘金牙显然也看到了角落里的林风和王铁柱,那双小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脸上堆起油腻的笑容,径直走了过来。

“哟!这不是小林嘛!还有铁柱!巧了巧了!”刘金牙的声音带着一种夸张的热情,拉开一张塑料凳子,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一股浓烈的廉价古龙水混合着烟味扑面而来。他那两个跟班则抱着胳膊,吊儿郎当地站在他身后,斜睨着林风和王铁柱。

“刘老板。”王铁柱皱了皱眉,瓮声瓮气地打了个招呼,显然对这个刘金牙没什么好感。林风则低着头,没吭声,心中却是一动,隐隐预感到了什么。

“小林啊,听说你被新希望那边给开了?”刘金牙自顾自地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浑浊的茶水,也不嫌脏,滋溜喝了一口,小眼睛在林风身上扫来扫去,像是在打量一件货物,“唉,可惜了!年轻人,做事要稳当嘛!不过,没关系!刘哥我这儿,有的是活!”

他身体往前倾了倾,压低了些声音,带着一种蛊惑的语气:“小林,刘哥看你小子平时干活还算老实,给你指条明路!城西‘永鑫’物流仓库那边,急缺一批晚上通宵卸货的!全是进口大件!要求身体好,能吃苦!工钱……日结!一晚上,五百块!”他伸出五根粗短的手指,在林风眼前晃了晃。

五百块一晚?林风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价格,远高于市场价!在2050年的龙国,普通力工干一天累死累活也就一百多块,技术工高点。通宵卸货虽然辛苦,但给到五百块一晚,绝对不正常!

王铁柱也皱紧了眉头,瓮声瓮气地提醒:“刘老板,永鑫那边……我听说规矩很大,干不好要扣钱,还……”

“哎!铁柱你懂什么!”刘金牙不耐烦地打断他,瞪了王铁柱一眼,又转向林风,脸上重新堆起笑容,“扣钱?那是对那些偷懒耍滑的!小林一看就是老实肯干的!刘哥我能坑你吗?就是活重了点,时间长了点!但钱多啊!一晚上五百!干两晚上,就够你交房租了吧?”他循循善诱,小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算计。

林风沉默着。他当然知道刘金牙打的什么主意。这种活,所谓的“通宵卸货”,很可能就是去搬那些超重、超规、甚至可能有危险性的货物。所谓的“日结五百”,恐怕是建立在极高的劳动强度和苛刻的罚款条款之上的。干不好,或者出了点小差错,别说五百,可能一分钱拿不到还要倒贴!而且,这种活通常需要签一个短期的、条款模糊、对工人极其不利的劳务协议,里面埋着无数陷阱,本质上和卖身契没什么区别。

风险极大!身体很可能被彻底累垮!甚至可能受伤!

但是……一晚上五百块!只要干上十几晚……就能凑够头盔的钱!

这个诱惑,对于此刻被逼到悬崖边的林风来说,太大了!几乎无法抗拒!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闪烁着金属冷光的游戏头盔在向他招手!

“怎么样,小林?考虑考虑?”刘金牙看着林风脸上挣扎变幻的神色,知道鱼儿快上钩了,脸上的笑容更加油腻,“刘哥这可是看在咱们老交情的份上,才把这种好活介绍给你的!别人想干,还没这门路呢!”他身后的两个跟班也适时地往前站了一步,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林风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刘金牙那双闪烁着精明和贪婪的小眼睛。他看到了对方眼底深处那毫不掩饰的算计和压榨。签下这卖身契,等于把命卖给了这个吸血鬼!但是……头盔!进入那个世界的希望!柱子哥的信任!还有未来那隐约透露着不祥、却也可能蕴含着机遇的“游戏降临”……

时间仿佛凝固了。饭馆里嘈杂的声音、油烟的气味、王铁柱担忧的目光、刘金牙油腻的笑容……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如同战鼓般轰鸣。

最终,那燃烧在灵魂深处、对传奇世界的渴望,对改变命运的执念,压倒了所有的恐惧和理智的警告。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仿佛带着铁锈和血腥的味道,然后,用一种干涩、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决绝的语气,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