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千里迢迢令我等回京,是要我等兵围京都,杀倪鲲?”
走进书房,南璃君屁股还没坐到椅子上,就被霍乾念这句话惊了个趔趄。
“若能杀,我早就动手了。父皇留给他八万京军,军中将领皆是倪鲲嫡系亲信,若先动倪鲲,京军必反。”
南璃君话说完,却见霍乾念面色冷淡,嘴角还带着一丝讽刺,便知他方才那句根本不是询问,而是火药味十足的揶揄。
她皱眉,语调已有些不快:
“霍乾念,你气我为中秋夜宴将你们通通召回京,害得你们搁置战事,劳苦奔波一场,是吗?”
所以方才赏赐武将时,你才当着百官的面,那般下我的面子,是吗?
这第二句话,南璃君没有问出口。
霍乾念冷声道:“我适才问殿下,是不是要杀倪鲲,以肃清宫闱,独揽大权。如果是为这样大的理由,我等甘愿如此奔波。”
如果不是,那你实在当战事如儿戏,重权欲大于国家安危。
这话,霍乾念也没有说出口。
南璃君与霍乾念都直直望着对方,似乎也都猜到那些对方没有说出口的话。
书房内气氛压抑至极。
最后,南璃君面色变了又变,率先开口:
“赐座。”
南璃君暗暗平复心情,她知道如今能依靠的权势不多,她若想尽早登皇位,必须要有霍帮的扶持,眼下还不是得罪霍乾念的时候。
她硬生生换了副可以称之为“难看”的僵硬笑容,语气放得愈发和缓:
“我知道你觉得可笑,但你可知,如今所有东宫令,明面上是由我签发。我殚精竭虑,废寝忘食地处理政务,一切为民所向,不惜削减宫中用度以供军费!可实际上所有东宫令签发前,最后盖印鉴时,都需他倪鲲点头才行!
朝中亲玉派已剿灭殆尽,可倪鲲手腕了得,只这一年多时间,就再次网罗成丞相一派!我每每提出什么事务,若倪鲲和他那些党羽同意便无事,若不同意!他们必要花样百出地让我收回成命!甚至以死相逼!!你说,这楠国到底是我南璃君的?还是他倪鲲的?!”
说到最后,南璃君越来越激动,声音尖锐甚至带着一丝哭腔,叫霍乾念一肚子怒意平息许多。
“所以,殿下命我等回京,想要如何?像今日宫宴这般,宴请百官却独独不请丞相倪鲲出席,以示折辱?”
今日中秋宫宴,南璃君唯独没有请倪鲲,这法子虽然幼稚,但也着实打脸。
南璃君不想计较霍乾念话里的又一次讽刺之意,她面色凝重道:
“你以为军饷为何迟迟到不了你手里?新政为何总是推行不下?难道只有打仗重要,朝中割据混乱就于国于民无碍?且如今三面战火,一定有人从中牵连内应!一定与倪鲲脱不了干系!只有他才有如此人脉和手腕!”
霍乾念沉默不语。
南璃君又道:“我此次召你们回京,是要你们筹谋一番,强行接管八万京军。你们五人作战经验丰富,我相信可以成事!”
霍乾念问:“‘强行接管’?怎么个‘强行’法?”
南璃君道:“先暗杀一干倪鲲亲信主将!而后京军由你们五人分别接管,若不从,就由你率宫内禁军镇压!最后再杀倪鲲!”
“京都只有禁京两军,京军负责京都守卫,禁军负责皇宫与天子护卫。禁军只有两万,怎么战八万?”
“你有以少胜多的本事,我觉得可以!或者使计将京军先调离京都,便有机会向倪鲲下手,如何?”
霍乾念愣了半晌,不知道该说南璃君天真好,还是该骂她为揽权,竟意欲在京都城开战??
置外患战火于不顾!更完全不考虑京都城的老百姓将处在什么水深火热的境地!
霍乾念两手撑着膝盖,深深低头,像是整个人有些泄气似的,良久才低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