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亦卷起袖管上阵。他前世虽非科班出身,但对玻璃制造的基本原理流程,多少有些印象。没办法自从开元之后,他的脑子就如多了一座图书馆,前世网上浏览的各种信息都能瞬间回想起来。此刻,他将这些知识,结合当前条件,不断向经验丰富的工匠们解说、比划,甚至亲手调配原料。
“温度!注意窑温!草木灰的比例再调整一下!”
“砂子要筛选,务求精纯!”
“注意退火!退火要慢,不能急!”
起初,老匠人们对这位年轻“东家”的古怪指令将信将疑。他们烧了一辈子砖瓦陶瓷,从未想过一堆沙子和草木灰能烧出宝贝。
然而,当第一炉试验品出炉,虽只是几块颜色浑浊、气泡密布、形状扭曲的“废品”,但那隐约闪烁的光泽,还是让见惯世面的老匠人们瞪圆了眼睛。
“这是,琉璃?!”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窑匠,颤抖着手捧起一块尚温的半透明块状物,满脸的不可置信。
“还差得远。”林笑抹去脸上的汗水与黑灰,眼中难掩兴奋,“继续!调整配方,控制火候!”
失败,调整,再失败,再调整……
一炉炉废品被清理出来,堆在角落。院中弥漫着呛人的烟气。沈召和马鸣等人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却不敢打扰。燕鸿鹄偶尔会如幽灵般出现,看一眼窑炉方向,复又默默离开。
终于,在第五日傍晚,当新一炉成品被小心翼翼取出,在铺着厚布的木板上冷却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灯下,一只小巧的杯子静置其上。通体澄澈,杯壁光滑,器型优美。烛火映照下,折射出柔和的光晕。虽造型简单,甚至略显朴拙,但其质地之纯净,光泽之莹润,远胜市面所见任何“上品琉璃”!
“天呐……”老窑匠捧着那杯子,双手颤抖,浑浊的老眼中竟泛起泪光,“老朽烧了一辈子窑,从未见过……如此神物!”
其余工匠也围拢上来,惊叹连连。熊二那几个憨直汉子,更是瞪圆眼睛,仿佛见了鬼一般。
林笑长舒一口气,连日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成了!有了第一只成品,后面的活自然好做许多。
他拿起那杯子,入手微凉,质感细腻。透过杯壁,对面的烛火清晰可见。
林笑并未满足。一只杯子,不过是敲门砖。他要的,是足以砸开南唐国库、搅动风云的重锤!
他立刻指导工匠制作更复杂的器物。 一套完整酒具——造型典雅的八棱醒酒器,配六只纤巧酒杯,通体澄澈,光华内蕴, 如冰似玉。 随后,又是一套精巧茶具——圆润茶壶,配四只 极薄 的茶盏,置于托盘之上,简约中透着极致雅致。
这些琉璃器皿一出,院内工匠近乎痴狂。他们围着那些散发着迷人光泽的器物,眼神狂热,先前对林笑的疑虑早已 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彻底的心悦诚服。这位年轻“东家”,在他们眼中已近乎神人!
然而,林笑的目标不止于此。他知道,寻常的杯盏器皿,固然珍贵,但要真正震撼那些见惯了奢华的金陵权贵,还需要一件独一无二的“镇场之宝”。
他望向窗外,望向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丝,望向那水墨氤氲的江南。
“取最大的坩埚,最好的料!”林笑下令,“我要烧制一幅画!”
“画?”老窑匠一愣,满脸困惑,“东家,琉璃如何作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