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十一下钟声(1 / 2)

林夜捏着带血渍的纸条,后颈雷纹烫得几乎要渗出血珠。

老槐树的阴影里,他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肋骨的声音——这不是普通的紧张,更像是某种血脉里的共鸣,像天劫降临时云层里滚动的闷雷,在提醒他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绕过教职工楼后的废弃花坛,他终于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老乞丐蜷缩在半人高的石墩上,破棉袄裹得严严实实,原本油光发亮的白发沾着草屑,左脸肿起老大一块,嘴角还凝着褐色血痂。

石墩旁的破搪瓷缸倒扣着,平时讨来的馒头渣早被风吹得干干净净。

“您这是……”林夜快走两步,伸手要扶,却被老乞丐用枯枝般的手拍开。

老人浑浊的眼珠突然亮起来,像淬了星火的老茶:“小友来得正好,我等你多时了。”他掀开棉袄下摆,露出藏在怀里的半块青石板——上面歪歪扭扭刻着些符号,像被雷劈过的树纹,又像蛇群交缠。

“这是张昊从校博物馆拓来的石碑残片。”林夜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调出张昊发来的高清照片,“月蚀夜那晚,紫藤架下的地缝里冒出来的,当时您说和镇劫纹有关……”

老乞丐枯瘦的手指抚过石板,指甲缝里的泥灰蹭在石纹上:“有关?何止有关。这些是上古封魔印,用天劫余韵刻的。”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手背上青筋暴起,“三百年前我在昆仑山见过类似的——当年西王母座下大祭司用九道雷劫封了只吞月玄蛟,就是这纹路。”

林夜后颈的雷纹骤然一跳,疼得他倒抽冷气:“封魔印?那月蚀夜地缝里冒出来的……”

“是封印松动了。”老乞丐抓起林夜的手按在石板上,“你试试,用天劫力感应。”

凉意顺着掌心窜进血管。

林夜闭着眼,能清晰感觉到那些符号在他识海里跳动,像被线牵着的铜铃,每一下震颤都带起他体内的雷元素。

他猛地睁眼,瞳孔里闪过细碎的电弧:“它们在喊……要‘以劫破劫’?”

“聪明。”老乞丐扯动肿起的嘴角,算是笑,“当年大祭司用雷劫封魔,现在封印要碎,也得用雷劫续。但小友你得明白——”他突然攥紧林夜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这封印里锁的不是普通神魔。上月十五,我在银杏树下画的镇劫符被人撕了;三天前半夜,后山水潭的守河龟突然暴毙,龟壳上全是魔纹;今早我去城隍庙求签,签筒里掉出来的不是签,是截带血的指甲——”他松开手,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打开是半截青灰色指甲,边缘还挂着肉丝,“邪教的人已经摸到这儿了。”

林夜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昨夜张昊黑进监控时发现的异常——月蚀夜凌晨两点,有个穿连帽衫的身影在紫藤架下蹲了半小时,临走时往地缝里撒了把黑色粉末。

现在再看老乞丐脸上的伤,哪是什么普通磕碰,分明是被某种带倒刺的东西抽的。

“他们想解封印。”张昊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林夜转头,看见好友抱着笔记本电脑,眼镜片上蒙着层薄汗——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张昊把电脑往石墩上一放,调出监控截图:“马教授刚发来了星象仪数据,月蚀夜那天,地磁场异常波动的中心点就在紫藤架。结合老乞丐说的封魔印……”他推了推眼镜,“他们要借月蚀引动魔劫,用活人的血祭开印。”

老乞丐凑过去看屏幕,浑浊的眼珠突然缩成针尖:“这连帽衫……是陆小棠。”

林夜的呼吸一滞。

陆小棠是他们系的新生,上周还在社团招新时帮他发过传单,笑起来有对小虎牙。

可照片里的人,连帽衫帽子压得低低的,右手背有片青灰色鳞片——和老乞丐带来的指甲一个颜色。

“那丫头被下了魔蛊。”老乞丐抓起石板塞进林夜怀里,“现在说这些没用,当务之急是加固封印。”他从破棉袄里摸出七根锈迹斑斑的钉鞋钉,“今晚子时,你们去紫藤架。我教你们布个‘七星锁劫阵’,用你的天劫力当阵眼,张小子负责用星象仪锁定地脉走向——”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血沫溅在石板上,“记住,阵成之后,无论听见什么声音都别回头……”

“您伤成这样,怎么帮忙?”林夜按住老乞丐要掏符纸的手,这才发现老人的掌心全是焦黑的灼痕,“是不是和那些邪教的人动手了?”

老乞丐突然笑了,露出两颗泛黄的门牙:“小友当我这把老骨头是吃干饭的?当年我在终南山守雷池,被九道天雷击得只剩半口气都没死成。”他拍了拍林夜手背,温度凉得吓人,“倒是你,等下把这颗定魂丹吃了——”他摸出颗黑黢黢的药丸,“封魔印松动时会引动心魔,你后颈的镇劫纹压得住天劫,未必压得住人心。”

远处传来教学楼的钟声,敲了九下。

林夜抬头,月亮不知何时又从云层里钻出来,银白的光落在老乞丐脸上,把他肿起的伤口照得像块紫茄子。

张昊突然指着电脑屏幕:“马教授说星象仪显示,地脉波动正在增强,半小时后达到峰值。”

“走。”林夜把定魂丹塞进嘴里,苦味立刻漫开。

他背起老乞丐,发现老人轻得像团干柴,“先去紫藤架。张昊,你带着电脑在后面跟着,随时汇报数据。”

老乞丐趴在他背上,突然凑到他耳边:“小友,等下布阵时,要是看见穿红鞋的姑娘……”他的声音突然哑了,“别应她。”

林夜脚步顿了顿。

风卷着银杏叶从头顶掠过,他听见身后张昊的键盘声噼啪作响,像在敲一面催战的鼓。

紫藤架方向飘来若有若无的甜香,像腐烂的桂花混着铁锈味——和月蚀夜那晚的腥气不一样,更黏腻,更让人发慌。

他后颈的雷纹还在发烫,这次的灼痛里多了丝刺痛,像有人用烧红的针在刻新的纹路。

石板贴在他胸口,那些封魔印似乎活了,正顺着他的血管往心脏爬。

林夜背着老乞丐穿过紫藤架时,架上的枯叶正簌簌往下掉。

月光透过藤蔓缝隙,在他脚边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老乞丐的手指死死抠住他肩膀,每说一个字都像在扯断喉咙里的线头:“往左三步,停。把钉鞋钉钉进地缝——用你后颈的雷纹引动天劫力。”

林夜单膝跪地,石板上的封魔印在他掌心发烫。

他能听见地底下传来类似铁链摩擦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用指甲刮擦岩层。

后颈的雷纹从脊椎窜到指尖,他咬着牙将第一根钉鞋钉砸进地缝,火星溅起的瞬间,整座紫藤架都震颤起来,几片腐烂的紫藤花瓣飘到他鼻尖,甜腥得让人作呕。

“第二根,东南方。”老乞丐的呼吸喷在他耳后,凉得像浸了冰水,“张小子,星象仪数据对吗?”

张昊抱着电脑蹲在五米外,额角的汗滴在键盘上:“地脉偏移0.3度!林夜你再往右半寸——对,就是那!”他推了推滑下来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反常,“这他妈比黑进银行系统还刺激!”话音未落,电脑突然发出蜂鸣,他低头一看,“操,监控画面里紫藤架的影子在动!不是风吹的,是……是影子自己在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