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再犹豫,操控着羌族老人留下的“河图筏”,顺着湍急的江流,朝着那承载着三国烽烟、义释传说,如今却正被现代机械疯狂钻探,渗出诡异黑土的监利华容道,破浪而去。
监利县境,长江故道蜿蜒。昔日曹操败走、关羽义释的华容古径,早已湮没在岁月和平畴沃野之下,只留下一个地名和无数传说,在烟雨朦胧的芦苇荡与星罗棋布的河湖港汊间回荡。
胡宇轩和阿桑弃舟登岸,踏入这片沉淀了太多历史重量的土地时,已是次日午后。天空依旧是厚重的铅灰色,仿佛调弦口的暴雨只是挪了个地方酝酿。空气中那股龙涎香的异香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浓郁而具体,丝丝缕缕,混合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和淡淡的…血腥铁锈味,从脚下的大地深处顽固地渗透出来,无处不在。
眼前所见,触目惊心。广袤的麦田与湿地交界处,被硬生生撕裂开六个巨大的伤口——那是沉沙商会的深钻探孔。粗大的合金钻杆如同巨兽的獠牙,深深刺入大地。泥浆泵发出沉闷而持续的咆哮,将混合着大量黝黑粘稠、泛着油亮光泽的泥土(正是他们在江上所见的那种黑土)疯狂地抽排出来,堆积在探孔周围,形成一座座散发着浓烈异香的小山。穿着沉沙制服的人员戴着厚重的防毒面具,操控着机械,在弥漫的香气与机械噪音中忙碌,显得诡异而冷漠。
“比在江上看到的更…肆无忌惮。”阿桑低声道,她的脸色有些苍白,额间那道因血脉感应而浮现的朱砂纹此刻显得黯淡且不稳定。她指了指那些堆积的黑土,“香味太浓了,靠近了反而有种眩晕感。而且…这味道里,掺杂着很重的怨气和煞气。”她作为楚巫血脉的传人,对气息的感知远比常人敏锐。
胡宇轩蹲下身,避开守卫的视线,快速捻起一小撮黑土。泥土入手冰凉滑腻,不似凡土。他凑近鼻尖仔细分辨,那龙涎香的底子下,确实包裹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膻和铁锈般的腥味,更深处,似乎还有一种…极其微弱的、冰冷的精神波动,试图钻进脑海,让人心烦意乱。他立刻运起家传的内息之法,守住灵台清明,将土丢掉。“这土…果然邪性。长期接触,心神必受侵蚀,难怪调弦口那个沉沙的喽啰说有人会发疯。”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找到沉沙挖掘的核心证据,尤其是关于关羽和那柄传说中的青龙偃月刀的线索。根据调弦口获得的碎片信息,这里出土过刻有“青龙偃月”图腾的蜀汉木牍。
凭借着阿桑对能量波动的模糊感应和胡宇轩在复杂地形中潜行的经验,两人避开主要的警戒线,迂回靠近其中一处看起来钻探最深、防护也最严密的探孔(代号“青龙井”)。井口周围堆积的黑土山最高,异香也最浓郁,甚至形成了一片肉眼可见的、带着奇异虹彩的薄薄雾气。数台高功率的抽风机在轰鸣,努力将雾气抽走处理。
趁着守卫换班的短暂间隙,胡宇轩如狸猫般迅捷地贴近井口边缘一个大型泥浆处理罐的阴影里。探头向下望去,井壁被合金套管加固,深不见底,只有冰冷的钻杆在不断向下延伸。然而,就在那湿滑冰冷的合金井壁上,距离地面约十几米深的地方,一处因地质应力而略微变形、露出原始土层的位置,一块深褐色的物件嵌在其中一角!
那物件并非金属,而是木质,长约两尺,宽一尺有余。虽然被泥浆半裹,但其边缘露出的部分,清晰地雕刻着极其繁复精美的浮雕——腾云驾雾的青龙,口中衔着一轮寒光凛冽的弦月!青龙的身躯盘绕虬结,充满了力量和威严,而那弦月,正是传说中青龙偃月刀的刀锋象征!刀锋所指的方向,似乎还阴刻着几个模糊的古篆字。
“木牍!是那块‘青龙偃月’图腾木牍!”胡宇轩心中狂跳。它竟然没有被沉沙的人取走,而是被挤压卡在了这里!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然而,就在他准备冒险下去取物时,井口另一侧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嘶哑的咆哮。是刀疤脸!他竟然没死在调弦口!虽然半边身体缠满绷带,那条接驳了青铜神树残件的机械臂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临时加装的简陋合金义肢,但他眼中的疯狂和怨毒却更胜往昔。他正对着手里的通讯器怒吼:“…我不管‘龙髓’还差多少!必须加快!‘夫人’那边传讯,三峡那边的‘青铜心脏’感应到这里的波动了!再挖不出核心的‘刀魄’,我们谁都别想控制那股力量!把备用钻机全开起来!给我往死里挖!”
三峡青铜心脏!刀魄!这些词如同惊雷在胡宇轩和阿桑耳边炸响。沉沙的目标,果然不仅仅是实物,更是关羽当年遗留在此的、某种可以斩断或控制龙脉的武学真意——那所谓的“拖刀计”,绝非演义中的败中求胜那么简单!
刀疤脸吼完,似乎心有所感,猛地转头,毒蛇般的目光扫向胡宇轩和阿桑藏身的方向!